北京考试报通讯员 张先睿
一
一辆破旧的夏利拉着我离开宾馆,向锡林郭勒草原深处驶去。司机说,得走7个多小时才能到达我要去的边防驻地。
柏油路随着地势的起伏忽高忽低,直直地伸向远方,恍若通向天际。公路两旁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仿佛天空有多辽阔,草原就有多辽阔。因为没有任何遮挡视线的参照物,云朵显得比在城市中看到的更接近地面。太阳把云朵的影子投射到草原上,让单调的绿色也多了一些明暗的变化。
不知何时,柏油路已经变成了土路,手机信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偶尔能够看到远处的羊群,但是,天空中却没有了飞鸟的身影。
“您跑到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干什么?”司机盯着坑洼不平的路面问我。
“去看毕业的学生。”我说。
“大学生还能分配到这种地方来工作?”
“他是国防生。”
二
清秀,是龙晓涛给我的第一印象,戴着眼镜的他说起话来声音平缓。2009年从北京交通大学电子信息工程学院电子科学与技术专业毕业后,龙晓涛被分配到北京军区内蒙古某边防团任副连职排长。
安排好我的住宿,龙晓涛就忙着带兵训练。我在健壮、彪悍的蒙古族指导员朱额尔敦木图的引导下参观了连队驻地。在营房的楼道里看到一个很大的训练课程安排板,从密密麻麻的训练科目里,我看到龙晓涛负责心理战、通信、武器操作与使用、反偷袭、攻击战斗掩体等课程。木图指导员告诉我,战士们唱的连歌,就是龙晓涛作词作曲创作的。
“我们这里条件很艰苦,现在这个季节应该算是最好的时候了。”
“冬天雪很大吧?”
“最冷的时候摄氏零下40度。小雪到膝盖,大雪到腰。完全把路都盖上,什么也看不见。去年冬天龙晓涛就带着战士帮牧民铲雪开路,抢救干饲料。”
“军民关系肯定很好。”
“我们这里吃不上青菜、水果,都是牧民去90公里外的镇子给我们捎些回来。”
“龙晓涛过年不回家吗?”
“他已经连续两年把年假让给别的干部了。”
三
在边境哨卡旁的一块巨石上,我和龙晓涛攀谈起来。他说得最多的词就是“连队主官”。作为连队主官,龙晓涛每次都要和战士一起在40多公里长的边境线上巡逻;作为连队主官,他不仅带兵训练讲课,闲暇之余还给战士们讲历史故事;作为连队主官,他关心战士们的思想动态,认真细致地做战士的思想工作。
龙晓涛告诉我,排里的战士大多都是20出头的“90后”,高中毕业就入伍到边防连队。在如此偏远、条件艰苦的地方,战士想家是非常普遍的。“鼓舞和带领战士安心边防是思想工作中十分重要的内容。”
部队生活是单调的,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巡逻。龙晓涛在连队里发挥自己在大学里的文体特长,丰富连队的业余文化生活。“小战士都爱听历史故事,听世界大事。我给他们讲新闻,讲历史,讲世界格局。这对我也是锻炼,也是充实。”
“有没有特别棘手的事情?”我追问。
龙晓涛说:“部队讲究资历,老兵的威信相对比较高。我刚来的时候,下了很大功夫琢磨如何做好老兵的工作。”
“你是怎么让那些资历比你老、威望比你高的老兵服从你的领导,配合你的工作的呢?”
“虚心向老兵请教,用自己的诚意打动那些老兵,就这么简单。”
“你也是年轻人。这里没有网络,没有时尚话题,连手机信号都微弱得可怜。你怎么能这么安心地带着自己的战士坚守在这里呢?”
龙晓涛抬头看着辽阔的天空和广袤的草原。夕阳西下,金灿灿的余晖照耀着伸向天际的国境线围网。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淡然与坚定足够超越他的实际年龄。龙晓涛用平缓的语气说:“城市不可能如此辽阔又如此宁静。在这里,天地有多辽阔,我的目光就有多长远。”
四
告别连队,我乘车颠簸在返回的途中。在牧民的眼中,草原是财富;在游客的眼中,草原是风景;在龙晓涛和他的战士眼里,这片草原,是成长的沃土,是肩负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