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考试报实习记者　刘 蕴

　　2011年1月15日，北京雨竹学校校长黄玉莲从共青团北京市委领导手中接过第五届北京市“创业青年首都贡献奖”，一张清瘦的脸上，写满了平和、淡定和自信。

一个抉择，让失学孩子重回课堂
　　黄玉莲的表哥表姐在工厂做计件工，没日没夜工作无暇照看孩子，孩子失学，周围也有大批这样的孩子。黄玉莲看在眼里，心如刀绞。
　　一个仲夏的夜晚，她突然被一阵“咚咚”声惊醒，开始以为来了小偷，跑到外面一看，原来是一群农民工在干活。那群忙碌的身影让黄玉莲眼眶湿润。她想，这些农民工就是千千万万农民工家长的缩影。如果自己的方寸书园，能让更多为首都建设默默流汗的农民工子女有个安心读书的地方，难道不是给予他们最大的支持和安慰吗？想到这里，她的心头涌起一阵滚烫的热流。
　　在一番痛苦的抉择后，她决定忠诚于自己儿时的梦想：让失学的孩子重回课堂。
　　辞了职，她决定专心办学。她借来两万元钱，在一个废品收货站旁租下一处大开间的平房。“6个年级总不能在一起上课啊。”她自己动手用三合板隔出了6间教室，粗糙的建筑材料将她的双手磨出水泡，尖锐的钉子将她的胳膊划出一道道血痕。
　　“这些男人干的活我都很擅长。”生活让黄玉莲在柔弱和坚强中选择了后者。“想到孩子们渴望求知的大眼睛，我就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劲。”
　　一次，班里一个学生的妈妈在路旁做小生意时被车撞成重伤，被送入医院，这个学生一时没人照料。黄玉莲就把学生接到自己家里，同吃同住十几天。学生母亲出院后，拉着黄玉莲的手动情地说：“你不光是我儿子的老师，更是我儿子的好妈妈！”

一种深情，最舍不得的是学生
　　对学生，黄玉莲倾注了妈妈一样的深情。
　　学校离室外公共厕所很远，低年级的学生太小，黄玉莲不放心他们横穿几条马路去上厕所，就在学校里放置两个大桶。每天下班前，她要给孩子们倒两大桶小便。有一次，一个六年级的学生提议建一个厕所。黄玉莲含着泪斩钉截铁地说：“大家放心，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学校的厕所建起来！”新学期开学，孩子们惊喜地发现，学校里多了一座崭新的冲水厕所。
　　秋风秋雨愁煞人。深秋时节，黄昏的一场瓢泼大雨浇透房顶，教室内下起“小雨”。凄风苦雨中，放学后的雨竹学校空荡荡的只剩下黄玉莲一个人。“明天孩子们怎么上课？”她冒雨爬上屋顶，足足用了3个小时才堵住了漏雨的窟窿。第二天，当得知黄校长因为怕大家淋雨而被雨水淋病后，所有的孩子都哭了。在这些幼小的心灵深处，埋下了一颗努力读书、回报社会的种子。
　　腊月的昌平，天寒地冻，黄玉莲和学生们手脚上长起了冻疮。每天睡觉前，黄玉莲给住校的学生打上一大盆水，再往水里撒上辣椒。“这样既可以消肿，又可以止痒。”黄玉莲和学生一起把大大小小的脚丫伸进水里，挤在一起，热流传递，温暖洋溢。窗外北风凛冽，屋里却飘荡着欢声笑语。“他们都是我的孩子。那一刻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说。
　　每当黄玉莲出差几天后回到校园，学生们就会呼啦啦地跑过来紧紧围住要她抱抱，不抱哪个就会生气。黄玉莲就挨个抚摸学生的小脸，有的还要亲上两口。学生们高兴得不知该叫她什么。有的叫“黄老师”；有的说不对，要叫“黄校长”；还有的说，你们说的都不对，要叫“妈妈”……

一份愧疚，最对不住的是儿子
　　这个学生眼中的“好妈妈”，却总说自己不是儿子的好妈妈。
　　“爱的付出本身就是一种能量的燃烧，给世界带来光与热的同时，也最大程度地消耗了自己。”黄玉莲把全部时间都给了学生，却忽视了对自己儿子的呵护。2002年6月30日晚，黄玉莲正在忙着批改作业，她4岁的儿子和侄子在玩耍时，不小心将一根正燃烧的木棍伸进油漆桶。随着一声震耳的爆炸声，喷出的火团将两个孩子的面部至脖子以下大面积烧伤。
　　黄玉莲和爱人几欲崩溃，一个原本稍有起色的家庭再次坠入冰冷的深渊。高额的治疗费用、孩子未来的前程以及学校何去何从，如同一幅大幕，将黄玉莲紧紧地笼罩在黑暗之中。
　　出院后，大面积的创面增生让儿子的面部严重变形。儿子的坚强无法驱散黄玉莲心头的阴霾。她心里清楚，要想从根本上治好儿子的面部创伤，唯一的办法就是整形手术。要想治病，学校就得关门，学生们又将面临失学。深受煎熬的黄玉莲痛苦得几乎要将牙齿咬碎。最后，她含泪将给儿子治病的梦想深深地埋在心底，这一埋就是六年。“我觉得最对不住的就是儿子。这些年，我亏欠他的太多了。”
　　当记者问到是什么让她能够不抛弃，不放弃，将这份责任和使命坚持到现在的时候，她说：“我最舍不得的就是这群孩子。现在多办一所来京务工人员子女学校，将来国家就少开一所监狱。我个人付出的那点努力，做出的那点牺牲也值了！”
　　雨竹是一所在特殊历史时期承载着特殊使命的学校，黄玉莲就是一位肩负着特殊使命的基层教育工作者。她很欣赏这样一句话：“竹，何畏水之凉；水，滋润竹之壮。”因为她相信，春风化雨后，必定会有郁郁葱葱的竹林拔地而起。它们根连根，心连心，在苍茫大地上，顽强生长，终将成为大地上一片最美的风景。
(2011.1.26)(6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