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媒大学学生 刘雨萱
今年9月8日,《人物》杂志发表文章“被困在系统里的外卖骑手”引发广泛关注。报道中写道,根据美团实时智能配送系统“超脑”的计算,外卖小哥的规定配送时间在2016年到2019年期间缩短了22分钟。
社会活动家伊莱·帕里泽在他的某次演讲中提出“过滤泡”这一概念,并在《过滤泡:互联网对我们隐秘的操纵》一书中详细论述。根据他的解释,过滤泡是一种预测性过滤系统。它可以通过收集用户在网络上的种种活动所留下的痕迹来推断用户的个性特征,从而进一步根据其个人偏好,为每位用户打造一个个性化的、相对封闭的信息世界,并最终从某种意义上改变我们认知和接触世界的方式。
这一点在我们平时生活中也可以得到验证。只要我拿起手机,打开任何一个常用的应用软件,我能看到的都是我所喜欢,或是最近我正在关注的东西。这样高效的信息过滤系统在这个信息世界中非常具有吸引力,当个体的注意力不足以鉴别网络中蜂拥而至的大量信息时,来自第三方的过滤系统便成了许多人求之不得的必需品。诚然,作为使用者,过滤泡为我们带来很多便利,它帮我们过滤掉与我们想法相反的信息,帮我们屏蔽掉当前不感兴趣的信息,并最终为我们创造一个更加个性化的,更加友好的信息环境。
问题来了,当我们沉浸在算法刻意创造出的舒适圈时,那些被我们忽略掉的东西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怎样的影响?
帕里泽认为,在过滤泡之中, “你”的偏好决定了“你”的用户画像,而这又决定了“你”所接触到的信息环境,最终限制了用户的“解答视野”而使其陷入一个关于“你”的循环。换句话说,过滤泡干扰我们的心理活动过程和外部环境两者之间的相互作用,从而让我们只能看到“我想做的事”,而失去了所有关注“我可能做的事”的机会。
当我们沉浸在被算法刻意创造出的舒适圈时,面对庞杂的信息环境和不可舍弃的过滤泡,我们能否在探索世界的同时与算法共存呢?帕里泽也在书中给出了他的回答,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保持对这个世界的关心和好奇。作为新闻学专业学生,我曾在一次实践摸索中感受到自己的狭隘。
我在疫情期间曾做过一篇关于“被迫歇业的中小企业”的报道。在对一位店面歇业已久的餐厅老板进行采访时,我问了一个有些幼稚的问题:“相对于其他餐饮零售领域,您家饮品库存食材较少,是否损失会相对较少呢?”然而电话那一端的采访对象很吃惊地回答说:“你知道散装饮品有多贵吗?我现在天天坐在店里喝我自己采购的饮料。”这间餐厅中饮品的存量与保质期限确实不是我日常接触的信息环境中所能包含的内容,却也是我通过主动探索所能了解到的。而这,便要求我保持对这位老板——这一日常兴趣范围之外群体的关心,保持对过滤泡之外世界的关注。
大数据算法出现的初衷,便与人类的惰性相关。给人们带来无尽自我陶醉的舒适区,也隔绝了无数奇思妙想与有趣灵魂。然而,人类生活之中最大的动力来源之一,便是对于世界的未知,以及对于未知的好奇。因此,保持好奇,保持对无穷远方无尽人们的关心,保持对同一城市不同人群生活状态的关注,是我们面对算法筛选所能做的必要举措。
身在互联网时代的我许下期望:期望作为互联网原住民的我们,能够意识到这一层无形透镜的存在,并通过对世界未知的好奇,穿越过滤泡,拥抱世界,也拥抱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