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信息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学生 潘 琪
落英缤纷,转眼又是初春。生机勃发的时节,本不该有许多的忧思,只因家里寄来的一个包裹,才有了这几日愈积愈浓的思乡情结,不吐不快。
年少不知乡愁。从前常对父母笑言,不知何为想家,母亲也常拿这开玩笑说,白养这个女儿这么多年了。那时的玩笑在心中从未产生过一丝悸动。人总说“睹物思人”,触景最能牵动相思情,这一点我一直未能参透,直到包裹摆在面前。无比普通的一个小包裹,竟像有魔力似地裹挟了家的味道,吸引着我的视线。
快递单上,熟悉的苍劲字迹,一笔一划都灌注了一位父亲对那在远方求学的孩子的牵挂。那一刻,我满心里思量着,该如何将那窄窄一方薄纸完好地撕下来。
我要留下它。这念头来得没头没尾,久久挥之不去。一瞬间,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念头,就叫做想家。
常年在外的人,总是更容易发现岁月在亲人身上留下的痕迹。
怔怔地看着母亲,那黑色染发剂下遮掩不住的花白发根,竟难找出一丝乌发。母亲三十多岁时,头上便生出了许多白发,十多年来,染发的次数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以至于看惯了母亲一头“乌发”的我,一直都忽略了她眼角处生出的细纹。心中暗自庆幸,那一刻我是站在母亲身后的,如此她便不会发现我异样的愣怔,以及眼中无力掩饰的酸楚和恐惧。
许久不见,父亲的背影不再挺直。记忆中的父亲永远活力四射,似乎从不知疲倦。而现在,父亲的脊背仍旧宽厚,却早不复记忆中的坚实和挺直。额上和眼角的皱纹已深到再也无法让人忽视。岁月在他的身上无情雕刻,时刻提醒着我,父亲已不再年轻。
还有爷爷,那个一手将我带大、如今已步入耄耋之年的老人。那时候,爷爷总是喜欢带着孙女在田垄间玩耍,看着孙女无忧无虑地成长。那个总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渐渐长大,似乎也并不见他衰老。爷爷仍旧喜爱到处游玩,养兔养鸡,还没耽误侍弄几亩田地。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田地少了,兔笼也空了,只余一墙残砖,零落在院旁,无端生出满眼的凋敝。犹记得以往去看爷爷,他总是忙里忙外,喊也喊不住。可如今,一天当中他竟大半时间都是躺着的,或看书或打盹。常年独居,往时,儿女们回家,爷爷总是欢喜的;而今,他却已没了欢喜的精力。我不再担心真实的情绪被他老人家发现,可以不加掩饰地盯着那浑浊的透着疲倦的双眼,心底的悲凉肆意流淌。
他们都在老去。我们大约可以冷眼旁观别人的生离死别,最多可能会联想到倘有一日轮到自己将如何难捱,尔后心下戚戚,持续一阵便忘了,如此而已。似乎不去想便不用面对。
其实,在岁月面前,没有人逃得过衰老。当我们真正意识到的时候,却远不如想象中的平静,无论曾经历过多少风云变幻。
我们没有办法抵挡时间的侵蚀。唯一能掌控的,就是我们自己。在天赋有限的生命里活出意义,为自己,也为身边始终相伴的亲人。尽己所能,与他们一世喜乐平安:你赐我生命,养我成人,带我一览尘世纷繁;我许你陪伴,护你周全,报你今世余生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