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女子学院学生 李屹宁
人生犹如梁间燕子,奔赴着一场场别离。又是华灯初上,适逢阴雨连绵。如今的我北上求学,身处异乡,一把雨伞,遮不住6月晚风清凉。十字路口的绿灯闪烁,两人一伞,一对父女与我擦肩。
小姑娘总角之年,梳着两条弯弯的羊角辫,被牢牢罩在伞里,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年轻的父亲牵着女儿肉嘟嘟的小手,始终回应着慈祥温暖的笑容,身上却早已被雨水打湿了大片。我目送他们的背影走远,廿载记忆如走马灯般浮现……
父亲曾说,我是他用车子一天天载大的——小时候蹲在自行车筐里,稍大点系在脚踏车后座上,再后来单车换成了电动车,长大后终于坐在了小汽车的副驾上。我在家乡求学十二年,那座有过我脚印的城,都有过父亲的车辙。
父亲是家里的长子,16岁背井离乡。他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耀眼的学历,他只是众多勤恳朴实工人中最平凡的一员,却给予了我世上最珍贵的爱。
仍记得那晚月华流转,烟火如雨,游人若织。东风还未催开百花,却先吹放了元宵灯会上的银花火树。幼小的我还未及别的游客的腰,想要看高悬的灯笼,却被汹涌的人潮吞没。父亲见状,倏地蹲下身来,拍拍自己宽厚的肩:“闺女,坐缆车!”此后的每年灯会,我都在父亲的肩头上享受着旁人没有的“贵宾专座”。
父爱伟大,只是不善表达。那些年我站在“巨人”的肩头,他用无数次的托举,无言地描绘着父爱的高度。那是我穷极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制高点,虽是无形,但我心中有尺。
20年来,父亲始终如一地站在我身后,默默为我遮风挡雨。失意时垂头丧气,是父亲为我加油鼓劲;得意时沾沾自喜,是父亲教导我功成不居。放学后大雨倾盆,是父亲撑伞等在原地;高考那天烈日当头,他蹲在校门前苦守,骄阳无惧。我在他无微不至的呵护下渐渐长大,总是向他索取,却不曾认真道谢……
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将我远去的思绪拉回现实。恍惚间,我竟泪流满面。我站在高架桥上,看着此刻的京城,车水马龙。揩去眼角泪痕,我掏出手机,缓缓敲下一行字:“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爸,父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