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欣

作者简介：

　　张欣，北京市顺义区第四学校教师，1995年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政法系。多次获学科成绩优秀奖，曾为全区学科教师讲授公开课，辅导学生参加“瞭望杯”时事知识竞赛多次获一等奖，多次被评为考核优秀，获先进工作者和骨干教师等荣誉称号。《谈教法创新在课堂教学中的重要性》获北京市优秀论文三等奖，主编了《能力训练与素质培养》教学用书，参与编写《课堂教学小策略实用精品库》一书，《陶冶高雅情趣的意义》获教学设计案例二等奖，发表论文十余篇。

　　我的孩子今年参加高考，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

　　“老妈您不知道，我们老师一下给我们发了几十张卷子！”

　　“老妈您不知道，我们今天跑了8圈！”

　　“老妈您不知道，我们这次考试的题也太坑了！”

　　每每这时，我总会轻柔地说：“你说的这些妈都知道，我也上过高中，我也参加过高考呀！”这时，她会像泄了气的皮球，说道：“真没劲，连个吐槽的机会都没有！”

考上中专曾是我为学目标

　　我是1991年的高考生，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我上高中的时候，姐姐和妹妹都已上班了，她们羡慕在北京城里打工的女孩子。那些女孩子每次从城里回家都是花枝招展的，烫了头发，穿了喇叭裤。姐姐和妹妹初中毕业后，就迫不及待地成为了“她们”中的一员。当然，大姐学习很好，还参加过全区的数学竞赛，有分担父母压力的初衷；妹妹则完全是跟风。到我上高中的时候，母亲总会说：“就你念书多，花钱多！”每当听完这话，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一笔巨大的债务。

我的父母都是农民。农村实行责任制后，家里地多了，农活也多了，但我是干活最少的。因为母亲总说学习的可以少干活，所以只有农忙时我才跟大家一起干。其实那时，我心里也讨厌干农活，讨厌夏天最热的时候顶着大太阳在毫无遮挡的地里除草，讨厌母亲每每在早上四点天还黑咕隆咚的时候，就把我们从被窝里拽出来跟她去翻地，还讨厌每年收获时晾晒小麦和玉米散发出的味道……所以，我只能考出去，那样就不用再干农活了。

　　初中时，大家的目标都是考中专，因为中专可以转户口，而高中不能。转了户口就意味着以后不用回农村干活了。考上中专是我当时唯一的目标，所以报中考志愿时，我只填了中专学校，在高中那一栏，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不服从分配。

　　从初中开始，我性格中我行我素或叫特立独行的“潜质”就已经暴露无遗，像填报中考志愿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是我独立完成的。然而天不遂人愿，我没考上。

我要上高中！

　　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我和一个要好的同学一起玩，问她以后怎么办，她说上高中！我说上完高中还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她说，考不上就不收兵！看着她斩钉截铁的表情，我被感染了。回到家，我只向父亲说了一句“我要上高中”。父亲吃惊地说：“怎么又想上高中了？我都和你们年级主任说好了，让你重读初三。他说你成绩不错，明年绝对能考上。”这时母亲也急了，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说：“我还想让她去这儿呢！”那是一张招考宣传单，写的是要筹建一所市属专科医院，需要大批护士，计划从这届初中毕业生中招考。母亲说当护士挺好的，是正经工作。我去参加了考试并且考过了，但我不想当护士。我依然坚定地对父亲说：“我要上高中！”后来，我来到离家十几里外的一所普通高中。

　　那所高中是农村学校中的边远学校，老师有部队转业的，有接父母班的，还有工农兵大学生。大概到我们上高三时，开始有大学生分配进来。当时我很奇怪，大学生怎么还当老师？我那时并不知道师范大学的存在。

　　老师大多来自周边农村，除了他们自己，家里人都在务农。所以每到农忙时，班里的男生会被叫去帮老师家里干农活，回来还会吹嘘在老师家里吃的肉真香。有的老师会一大早起来先骑车捎两个小筐去卖菜，卖完正好赶上回来给我们上课；有的老师早起把自家的农活干完，再挽着裤腿往学校赶。老师们很用心地教我们，因为他们知道，农村孩子考出去的渴望是多么强烈。

考政治时差点忘了答简答题

　　我们参加高考要到距离学校10多公里外的一所重点中学。

　　考试第一场是语文。我进考场前听到一个噩耗：和我一个考场的我的同桌在赶往考场的路上被一辆大车撞了，流了好多血，被老师抱着去医院了。进考场后，我一直向门口张望，希望看到她也能赶来参加考试。直到考试开始15分钟，我知道她肯定没法来了，这才静下心答题。

　　那年我家的经济条件比以前好了很多。父亲在考场外的一个小旅馆租了一间屋子。考完试后，中午我能在那里稍微歇会儿。那天中午，父亲早早买了肉饼等我，可我一点都没吃。我以为语文考砸了，尤其是作文，感觉很不好。其实，那是我的错觉，最后我的作文得分较高，还被老师当成范文给下一届学生讲。

　　考政治时，又出了状况。拿到卷子，我先把所有题浏览了一遍，感觉自己都复习到了，顿时心情一片大好，马上低头答题。到了简答题，我觉得太简单，一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没有马上答题，而是又往后翻看了最后的大题。然后我就低头做了最后一页。很快，那页答完了。我却忘记了简答题还没有答。当时我左看看，右看看，其他人都在奋笔疾书，我心里还有点小骄傲，心想：他们咋那么慢呀！自鸣得意后，我脑海中甚至出现了卷面上红红的一百分，和其他同学羡慕的表情。不知过了多久，我听监考老师说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请大家仔细检查。我这才把思绪拉回到现实当中。当看到简答题那一页的时候，我一下子懵了！怎么回事！这一页还是白板，一个题都没做呢！我马上抓起笔答题。可我的手不停地哆嗦，根本写不出字来，卷面上都是笔尖掇的小黑点。我用左手打了右手几下，左手按着右手写，却忘了自己要写什么，赶紧重新读题，想答案。那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那15分钟过得飞快。直到最后交卷，我也没完整地答完一道题目。最后，我的政治高考成绩是58分。幸亏其他科考得还可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在高考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经常会梦到自己参加考试，总是做不完题，也有好几回急得从梦中惊醒。

　　忆往昔高考岁月，我今生无悔。我奋斗过，在我该奋斗的青葱岁月。

　　我奉劝自己的孩子和天下所有求学路上的孩子：现在努力，你将圆梦；现在懈怠，你只能做梦！青春努力，此生无悔！

　　高考如歌，我曾放声歌唱；往事如烟，我忆之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