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恢复高考40周年 那时高考的几个细节

发布时间:2017-06-28 期号:

刘会军

 

作者简介:

  刘会军,1957年生,高考前为洮安县黑水公社下乡知识青年,1978年考入吉林大学,先后获得历史学学士、硕士,法学博士学位。曾先后任吉林大学历史系副主任,吉林大学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现为吉林大学文学院中国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现代史学会理事。

 

 

 

恢复高考,重燃希望

  1972年1月,我从吉林省洮安县(现洮南市)育新小学(现第四小学)毕业,3月入卫东中学,那时不分初高中,中学四年制。大约二三年级时,学校发了学生证。当时正值革命现代京剧《海港》电影不断重复上映,剧中青年装卸工韩小强有句台词“工作证啊工作证,你什么时候变成海员证?”引起同学们的共鸣。有的同学就仿照韩小强的口气说:“学生证啊学生证,你什么时候变成工作证?”因为当时城里的知识青年都要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最初的几年热情过去后,人们大多对下乡有着恐惧。而从农村“抽回来”,返城当工人就成了知识青年热切的期望。于是,有了学生证变成工作证的期待。正值邓小平恢复工作后,工农兵上大学也进行文化考试的时候,因此几位平常愿意学习的同学,就有了“学生证啊学生证,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学证”的感慨。

  但是,张铁生《一张发人深省的答卷》发表后,“反潮流”、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运动的硝烟再起,依靠考试成绩上大学的愿望再次淹没在运动的大潮中。直到1977年恢复高考,我又重新点燃了希望。

一包蜡,只点着了一根

  1977年高考恢复,我因故未能报上名。1978年春节过后,我在洮安县黑水公社(现洮南市黑水镇)集体户复习,准备参加当年的高考。

  当时农村虽然已经通电,但电力极缺乏,只供生产用电,不用于照明。白天供电,磨米、烧砖、灌溉等均可,天一黑就断电,照明都用油灯。油灯太暗,为了复习,我买了一包蜡,6毛钱10根,很亮还干净。可是,我们户14位户员,只有我一个复习,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买了一包蜡。于是,今天你拿一根,明天他拿一根。一包蜡很快用光了,我只点着了一根。

柴油灯下乌眼青

  蜡用不起了,只好用油灯。我自己找了个钢笔水瓶,金属盖上扎个眼,扯根捻,到生产队要点柴油,就成了一盏油灯。

  东北的春天还很冷,集体户没有炉子,全凭火炕取暖。晚上,我钻进被子,把所有的棉衣、棉裤等等能盖的全盖上,在炕沿前放把凳子,把油灯放在上面,就开始看书,背题。由于灯光昏暗,我必须凑到很近才能看清字。第二天早晨起来,满脸被烟熏成灰黑色,鼻孔都是黑的,成了名副其实的乌眼青。

装卸马车的空隙背题

  当时我很瘦很弱,1.76米的个头,体重才113斤,随大帮干活,晚上经常流鼻血,还跟不上。生产队照顾我,让我“跟车”,就是跟着马车装卸。这样的好处一是没有大帮人比着,可以舒缓一点;二是装卸之间一般要有很长距离,这期间“老板”赶车,“跟车”的就没事了,可以休息。我兜里揣着个小本子,上面写满了文字题,每到这时就掏出来背。

生产队长准假

  但是,无论小学中学,都没怎么上课,只靠自己复习是不行的。我知道县里各中学都办起了义务辅导班,差不多时,就去向生产队长请假。队长是我们集体户的第一任户长,娶了当地最漂亮的姑娘安家落户了。我晚饭后去请假时,他正抱着孩子。我提出请假后,他说了一句:“哼,净事!”就算准假了。

  我回到县城,根据打听到的信息,在几所中学间辗转听课,经过一个多月的复习,走进了考场。

复习中要挖野菜

  1978年,生活还很困难。当时家里还养着猪,喂到年底卖钱,补充生活之需。我在复习期间,每三四天要趁听课的空隙去挖一次野菜。我骑着自行车,跑到离家几公里的地方,一般一次连去带回要五六个小时,挖到菜后用麻袋放在自行车上驮回来。每次回家后,我都是匆忙洗洗、吃点饭后就去听课。有一次一位同时听辅导的同学看见我,还揶揄说:“干什么去了,像灰土驴子。”

高考两天,每天两个荷包蛋

  终于到了高考时间。为了加强营养,高考这两天,每天早饭时,妈妈给我做两个荷包蛋,这是对我最大的鼓励。我答题的特点是,拿到题就从头开始答,答完就交卷,所以时间总是很充足,一般都会提前十几二十分钟。

在火车上看到了成绩

  听说要出成绩时,我从生产队跑回县城,当晚到一个同时参加高考的好友家去问结果。他当时工作地点就在教育局对面,和教育局的人很熟,我们几个人都委托他帮助查分。我到他家时,几个同学谈得正高兴,记得几位分别是301、308、313分,初步定的投档线是300分(后来降到280分)。我问在超过300分的名单里有没有我,他说没看到。我想这肯定是没过线,因为当年全县文科过300分的好像就十几个人,一眼就能看清的。

  回到家里,我辗转反侧,很晚才矇眬睡去。第二天早晨早早起来,想赶早车回到集体户,边劳动边备战第二年的高考。火车是早晨4点多开,我家距离车站又很远,我还没进站台就眼睁睁看着火车开走了,只好乘中午车了。

  中午早早到车站,排队进站时,见到公社小学的一位老师,高考报名时在他那儿填的表。他劈头就说:“你考得不错呀!”我一愣,以为他在开玩笑,就说:“别逗了!”“你不是刘会军吗?”“是呀。”“你跟我走,分在老师那儿。”我跟着他上车后,他就挨车厢帮我找公社教育组的老师,找到后对那位老师说:“快让他看看分,他就是刘会军。”那位老师打开抄来的分数单,我的名字后是:政治79、语文76、数学41.3、地理73.5、历史80.5,总分350.3,后来公布的是350分。凭这分数,我进入了吉林大学历史系历史专业。

能考上大学,要感谢老师

  我是1964年上小学,1976年中学毕业(本来“文革”开始后改为九年一贯制,小学五年,中学四年不分初、高中,但这其中由于改学制,我们小学念了七年半,中学念了四年半),几乎贯穿了文化大革命的始终,基本上没怎么正规上课学习,之所以后来能考上大学,全靠自己看书,而这其中主要还得感恩老师。除了很多老师的指导外,还有两点印象深刻:一是不顾风险借我书,记得一位是小学张老师,一位是中学陈老师,我在他们那里先后借到《汉语诗律学》、《古代散文选》、《中国文学史》、《史记》、《后汉书》等。当时,这些书都被当作“封资修”受到批判,老师借学生这样的书,很可能会招来祸端,可他们还是借我了。二是在我动摇时劝我坚持学习。当时学习不仅无用,而且还经常被当作“白专道路”批判。我曾问一位姓赵的老师:“学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赵老师语重心长地说:“宁可学了用不上,不要需要时现学来不及!”听了这句话,我再也没有犹豫过。可以说,这句话一直影响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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