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附属实验学校学生 李怡宏
香菱学诗着了魔于她必是好的。对于这位本应是大家闺秀却被命运捉弄的女子来说,可将心寄于某一事物并能为之愁喜是慰藉。但着魔于某事,真正是好是坏?
一个人对某件事过于执著,即可谓“着魔”,如香菱学诗这般废寝忘食,梦中都在作诗。我初读《红楼梦》时,因对宝钗的偏见,对她的话一向不以为然,年岁渐长后,却觉得“学不成诗,还弄出病来呢”这评价颇有道理。诚然香菱最后学成了诗,皆大欢喜,可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功夫不负有心人”。可若香菱与诗无缘,学不成诗呢?这般下去,怕真是会弄出病来吧!然而这一想法,却正是宝钗与黛玉之别,不得不叹曹公之笔。就“常人”想法,弄出病总是不好的,可宝玉、黛玉正是超脱了常人。一个一生以泪还,一个不爱功名爱红妆,于常人想法便是“何必如此”。若说着魔,他们何尝不也是着了魔?可正因如此,《红楼梦》才无人能解其味。曹公之笔,确是超脱于当世。
然而佛语却也无错,执着是苦,走火入魔。黛玉苦否?宝玉苦否?曹公一笔删添《红楼梦》十余年,可谓着魔;红楼苦否?曹公苦否?个中辛味,旁人难道尽。
料想若曹公不如此执著于著书,而是更多地为生计打量,日子也会好过些。由中推外,若梵高不如此着魔于艺术、执著于一女子,可能也不会落得残耳,不会自杀。着魔,既以“魔”名之,已可见常人对之态度。
可若没有着魔呢?那么多的伟人,那么多的霸业,千古江山悠悠,宫阙万间都将付土,史官笔下一行字,我们的先辈们都看不破吗?“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可写出这诗的杨慎,不也是为诤言而被打得皮开肉绽,这诗之后,仍是著下许多传世之书以供后人。
执著是苦,走火入魔。可若不着魔,便无曹公之苦;无这苦,无《红楼梦》。不着魔,无以有当下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