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高考40周年 一张褪了色的老照片

发布时间:2017-01-11 期号:

首都师范大学附属育新学校教师 董雪娇

 

  董雪娇,女,1970年出生,首都师范大学附属育新学校高级教师,北京市语文学科骨干教师,“北京市名师培训工程”第二批学员,海淀区语文学科带头人。曾发表《快教育,慢教育,谁能胜出?》(《新课程》)《当童心遇到现实》(《海淀教育》)《“屈原与陶渊明”教学三问》《高中古诗教学“素材积累”教学设计之改进》(《北京考试报》)等多篇论文,参与撰写《问鼎高考》(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揭秘大学自主招生》(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等多部书籍。主持并参与“思维课堂”“中学语文读写相通性研究”“基于活动的中学经典文化落实探究”等重点课题的研究。曾两次获得“北京市先进教师”称号,多次获得“海淀区先进教师”等称号、各级课堂展示活动一等奖、教学技能全能奖。

 

  1989年,我高考。

  隔着近三十年的光阴追溯回去,那个本应该在我生命中轰轰烈烈的一年,留下的印象竟然是淡淡的,就像一张褪了色的老照片。

  因为中考失利,我以两分之差与唯一的市重点中学——葫芦岛市第一高中擦肩而过。为了我的前途,母亲求人把我塞进了市里的普通高中——葫芦岛市第二高中。于是,从15岁住校开始,我便学会了独自把握自己的人生走向。

  如果给我的高三生活拍几张剪影,应该是这样的:

  灰暗的教室永远挤得满满当当。高三那年的晚自习,七十几个人的教室鸦雀无声,不需要老师监管。教导主任来巡视,高高瘦瘦的身影慢慢晃进来,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某个正在埋头“刷书”的同学不经意抬头,突然发现教室前面多了一个人,不禁吓了一跳。主任却满意地笑了。

  开阔的寝室是一间大平房,几十个人的大通铺,上下两层。一个人在床上折腾,就会传来好几个人的叫唤:“别闹腾!”但想在这样的寝室多呆几分钟也是一种奢侈。从清晨五点半起床上早自习,到晚上九点半下晚自习,中间是不能回寝室的,除非生病。晚上十点熄灯之后,沸腾的寝室安静下来。如果某天你恰好拿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偷偷学习到半夜,你会听到磨牙声、呼噜声、喃喃的呓语……偶尔老鼠出来散步,不小心撞到床下摆放整齐的盆盆罐罐,弄出轻微的声响时,你会发现对面被窝里也探出一个脑袋,惊愕地与你对望。

  食堂永远黑乎乎的,没有凳子,排着几十张大圆桌。每到吃饭时间,固定的十个人围成一桌,男女生搭配,站着吃。每桌设一个桌长,负责找同学搬来一盆饭两盆菜,再动手每人一勺分给大家。吃饭是需要饭票的,每天只有一餐是细粮,其余两顿饭以高粱玉米为主;每到周末有一次改善伙食的机会,可以吃到肉菜或炒鸡蛋。记忆里三年的高中生活几乎天天都会吃黄豆:早餐当咸菜,午餐炒豆腐,晚餐炖豆腐,以致高中毕业后很多年我都怕见到豆腐。

  这样的生活放到今天的大都市,恐怕孩子们无法想象,但当年的我一点儿不觉得苦。15岁,正是叛逆的年龄,逃离父母的约束,跟同龄人住在一起,放飞的青春,崭新的生活,让我对一切艰辛甘之如饴。

  我天生继承了母亲家族遗传的晕车,每次从学校回家,半天的车程我差不多要把肠胃都吐出来,所以也就有了正当的借口不回家,除非寒暑假,当然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学习。记得高三那年“十一”放假,大家都回家了,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我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同学选择留下。我从操场边走过,地理老师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迎面过来。老头眯着高度近视的眼睛盯着我看了看,没有停车,却回身冲我竖起大拇指,点点头说:“好!明年这个时候看!”

  高三寒假返校,是1989年3月。学校通知我们全员参加“高师提前招生”考试。“高师提前招生制度”是当年国家为了改善教师资源,连续五年在全国搞的试点,而我正赶上最后一年。当年的二高中升学率大概在百分之十几,这个数字包含了所有的本科专科录取率。所以,绝大多数学生考不上大学,更别提免费的师范大学。那时候,没有大规模的高考模拟,于是大家都把“高师提前招生”考试当成高考前最正规的模拟考试。因为报着试试的心态,没有压力,我发挥得不错。一个月后,分数出来了,我以全校应届生第二的分数远远超出了提档线,语文成绩全市第一。那时候电话还没有普及,我根本来不及跟父母联系。老师拿来了报名表,我大致估了一下,就很随意地填报了志愿,心想反正北师大、东北师大这样的重点大学是考不上的,报了也无所谓。但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就很煎熬,既然有了希望,就难免心绪不宁,每天都惴惴不安地等录取消息。看别人玩命学习,自己却踏实不下来,更是焦虑。正当我等得快绝望、准备重新投入备考状态的时候,班主任却喜滋滋地通知我,我被东北师大中文系录取了。那一年,东北师大在辽宁省共招了59人。就这样,别人还在埋头苦读的时候,我已经提前两个月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而这个时候,我的家人对此还一无所知。

  我的高考就这样结束了,没有精心设计,没有小心翼翼,没有激情澎湃,也没享受到一点特殊待遇。此后的很多年,我经常跟父母开玩笑:“别人家的孩子高考,鸡蛋总能多吃几个。我是吃着高粱米苞米面就让高考结束了,太亏了!”母亲总是不满地瞥我一眼,唠唠叨叨地说:“活该!谁让你自作主张考师范来着?”当年知道我被师范大学录取,母亲竟然连哭了三天。她认为我女承父业做医生是天经地义,怎么也没想到我会迷迷糊糊选择当个“孩子王”。其实她哪里知道,在当年我自作主张为自己选了文科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跟医生无缘了。现在回忆起来,我当真是做到了“我的人生我做主”。

  如今,从教二十多年,我早已数不清多少次送我的学生参加高考。我看着学生从独自走进高考考场,到父母送进考场,再到父母送了之后不肯离开、围在考场外面翘首企盼。而现在,我的家长会高三一年都小心翼翼看着孩子脸色行事,提前半年组团为孩子订宾馆,研究高考营养学,研究高考心态;有一批专业机构研究为高一学生辅导人生规划,为高三学生辅导如何报考;一切为高考让路,一切噪音被禁止,警车为考生无条件服务……更有些家长,恨不得从孩子出生起就步步为营,一直为孩子算计到高考。看着“高考”的一步步变化,我有些茫然,是该为教育空前重要的社会地位感到欣慰呢,还是该为这样的激烈竞争感到悲哀?“高考改变人生”的理念,是给孩子们提供了更多竞争的动力呢,还是绑架束缚了人们的思维?思考再三,我却不得而知。

  然而回望我的1989年,这样在懵懵懂懂中过去了,遥远得像青葱岁月里某一个不起眼的午后,有淡淡的阳光和生涩的青春。

 

 

 

“纪念恢复高考40周年”征文启事

  征文要求如下:

  1. 来稿者为恢复高考制度后参加过高考者;

  2. 文章为第一人称自述文。文章讲述真故事,抒发真情感,有细节描写,能感动人心;

  3. 篇幅在3000字之内;

  4. 来稿文章写明作者姓名、单位、手机号码等联系方式;

  5. 征稿即日开始,2017年12月31日止。来稿择优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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