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师范大学附属苹果园中学教师 孙淑萍
岁月就像手中的沙子,不经意间从指缝间流掉。我们因为无法拥有而格外珍惜。在过往的岁月里,值得珍惜的人和事很多。亲人、朋友、同事……每每想起其中的某一位,我的心便无法平静。
1986年,我大学毕业来到苹果园中学。当时的苹中还是一所完全中学,我所在的高中语文教研组多是老教师。他们给了我无私的关爱和帮助:从常规教学的备课上课,到考试前做考前准备时怎样数卷子,甚至怎样做试卷分析划统计表格……事无巨细,耐心仔细。
忘不了温文尔雅的吴珉衡老师,忘不了眼睛不大目光“狡黠”的富继昌老师,更忘不了风流倜傥的刘英老师。拿什么感谢您,我的恩师?
刘英老师是当时语文教研组长,50岁左右,最典型的外貌特征是头比较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有学问,有个性,最初给人的感觉是不苟言笑。熟悉之后,在他身上,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一位长辈对年轻人的关爱。
记得第一次教高三,我在5月时由于压力太大病了。于是,我说“我教不了了!”刘老师坚决反对。那天下班,他和我一起在车站等车。他说:“你不是能力问题,是心理问题。如果现在退缩了,以后每到这个时候,你都会因为难以逾越这个心理障碍而退缩,所以必须咬牙坚持……”当时,校园前是一条窄窄的土马路,路的两边是高大的梧桐,春天绿树成荫,秋天满地落黄。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公共汽车一辆又一辆来了又走。我见实在没有可能说服他,就耍赖般地提要求:“坚持可以,但是您必须允许我听您的课!”因为我知道,他几乎是不让别人听他的课的。面对我这个刚刚工作不久的小丫头,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算是默许。以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只要能赶得及,我就坚持听他的课。那些日子,刘老师教会了我用逻辑学中的三段论讲析孟子名篇《鱼我所欲也》的论证过程。那一阶段,他正讲古文,我才发现:古文原来可以讲得如此生动,看似枯燥的文字中蕴藏着如此丰富的文化精华,我豁然开朗。
令人难过的是,刘老师在60岁那年因脑梗去世。如今,我已经记不得他离世是哪一年,然而,那个春天,在路边他对我说过的话、他的样子,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今天想来,那一幕依然温暖。
富继昌老师眼睛不大,目光“狡黠”。用这样的词语描述我的师傅,绝非不敬,而是我觉得很难再找出更准确到位的词语了。小眼睛,大智慧,富老师的细致让我佩服。几位师傅中,我和富老师搭档的时间最久。许多人说他个性太强,不好合作,我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和他在一起工作,我学到了很多教学细节。
高三最后复习阶段,他会把高中六册教科书仔细梳理一遍,勾画出所有精华,交代给学生。我曾经特别纳闷,明明我俩一起备的课,同样的内容,我10分钟讲完了,他可能20分钟甚至一节课还没有讲完。他的由此及彼,生发出去,令我这个刚走上讲台不久的年轻人望尘莫及。他有好多小招数,例如考试前分试卷,按班级学生人数数卷子,我抓挠半天,既慢又不一定数对,他边“嘲笑我笨”,边示范如此这般,常让我又气又不得不佩服。最让我感动的是,教学上每每有不懂的问题,不管下班与否,只要我问,他常常是一边调侃我,一边耐心地解答。富老师不仅在工作中时时提携帮助我,在生活上也会以他的方式关心我。天冷了,他见我穿得单薄,就会说:“嗬,这大冷天,这小细脖伸的,美丽动人!”这是告诉我穿少了!
吴珉衡老师,是我工作之初第一位名副其实的师傅。她个子不高,典型的南方人,深眼窝,小嘴巴,温文尔雅,满足了我对理想女教师形象的全部幻想。她永远不会对你说,该做什么,怎样做。她会轻描淡写地说:“我是这样的……”在耳濡目染中,我学着备课、教书、与学生打交道、与教师同行相处。11年的相处,我们一老一小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们谈工作,更关注彼此的生活。我们相互信任,成了彼此的亲人。
其实,在成长的岁月里,有许多像刘英、富继昌、吴珉衡老师这样的长者,他们引导着我们的专业成长,关爱着我们的思想和生活,有这样的遇见,是我们的幸运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