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学生 汪 泱

　　叶蓁蓁，木欣欣，碧梧万枝新。之江西，西湖滨，桃李一堂春。

　　一年前，我曾是浙江学子，就读于老杭城中心、前身为清朝贡院的浙江省杭州高级中学。恢宏校匾乃周树人所作，门口甬道深深绿意涌。校舍共四进，皆为红墙黛瓦、两层小楼。

　　高考前几日，大雨。第一日清晨仍有细雨微风。父亲为我撑着伞，母亲在一侧跟着，我们三人从酒店慢慢步向学校，竟也不紧张，遇见同学时还能如常嬉笑谈天。校门口，校长与高三年段的老师擎伞并排站着为学生鼓劲，遇到熟识的还会送上温暖的拥抱。

　　在班主任处领过准考证，我踱至阅览厅。考生都聚集在此，或聊天散心、或翻阅笔记作最后一搏，唯求心安。好友们坐在一起，相互提醒易忘知识点，而后时至，起身入考场。不可思议的是，我心中竟古井无波，毫无涟漪。无忐忑无不安，无紧张无忧虑。隐隐可以嗅得的，是一丝三年隐忍终可决堤狂泄的兴奋。

　　第一场为语文。我坐在最左侧第一位，临窗。作文写毕，我偏头向外望去：天色灰白，微露蓝；三进的屋檐仍然湿漉漉，没有松鼠跳跃，只有几只鸟雀停留；教师办公室前的窗台上，几盆不知名的花正在雀跃地盛放，另有几盆枯萎的仍在一角落灰。我微眯起眼，一切安静平和得不真切。第二场为数学。因为简单，心中狂喜。然而时间照旧不充裕，我紧巴巴地填完卷子，听着广播响起。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晨的文综，地理失利，政治与历史发挥良好。一向文综答题时间宽裕的我，竟也是勉强完成。只道是虽不紧张但紧迫。交完答卷后，我盯着试卷，惊觉答题卡抄错了一道选择题的答案，顿时内心翻江倒海，惶恐得几欲落泪，步出考场时只感双腿绵软无力、竟有倾倒之意。下午的英语考试，我倍加小心，每道小题都反复对照才誊抄。

　　铃声响起。高考结束了。

　　没有尖叫、没有呐喊，更不用提撕书之类的荒唐事。我拿起笔走出考场，朝着来来往往相熟之人微笑。大家步履匆匆地走向校门，似是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回家而已。一切尘埃落定，无需多言。

　　在高考前，一直有人对我说，高考也就是很小一件事。我不断地反驳，认为并不完全是这样。考后，人们都能在提及这场考试时装作云淡风轻，甚至轻描淡写地说高考根本不重要。那是高考时内心猛烈的厮杀与思量再三的权衡终被时间的浪潮渐渐冲淡。高考就像十几年学习生涯的总结，更是新征程的起点。当你站在森林的岔路口迷茫得手足无措时，是高考为你缩小了界限、画出了一条较为明晰的路线。

　　说高考是小事，大抵只是因为高考时没有想象中紧张到无以复加、激动到地动山摇的壮怀激烈感而已。于我而言，它平静得甚至比平日的月考还要可爱。我不可能在高考时背完所有知识点，也不可能在高考时画出一个完满无缺的圆。高考时难免有失误有遗憾有我永不可能弥补的失去。我所做到的，仅是以正常心态对待正常考试而已。

　　哪怕是后来得知自己发挥失常，我也能坦然一笑，这样便很好。毕竟我曾仰着头，跻身于万马千军中，缓缓迈向理想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