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导师

发布时间:2016-04-13 期号: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研究生 樊姗姗

  在徐治立老师门下求学已经很久,每每见先生,他总是端坐在小屋里,翻看着近期的书刊、论著。他看书要比别人认真些,手中的铅笔随着阅读的速度与思路时不时划出粗细不均的线条。先生衣着朴素、整洁,不大讲求样式,而宽大的衣服,会让人联想到古时读书人的“清瘦”与“单薄”。自然,先生不是“长袍马褂”、“备着戒尺”,也断不是“西装革履”、“出入会所”,却着实给人“望之俨然,即之也温”的印象。

  刚上研究生时,我还略有些狂妄,觉得写论文,也应该有《水浒传》里的“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的那股豪气。第一篇交上去的小论文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窃以为定能得到一番赞许。不曾想,论文发下,我大吃一惊。先生的批注密密麻麻,与我的论文字数不相上下。有改正标点符号和错别字的,有商榷论点、论据的,有校对史料、引注的。读书写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且不说观点的异同、优劣,光是这种治学态度就把我慑服了。

  《吕氏春秋》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研一后半年,为了避免我目光如豆、固步自封,先生鼓励我去北大、清华和人大听课。在他的督促下,我拓宽了专业知识,明确了做学术论文研究的一般方法。先生带我参加过好几次学术会议,并小声地一一向我说明哪位先生研究哪个领域最好、哪位先生新近的学术论文对我的研究方向最是有益。会议结束后,先生也会把我引荐给其他教授,并总是亲切地补一句,“我的学生,很崇拜你”。

  研二开学后,跟先生几次商讨最终确定了研究方向,我便着手搜查资料。《中庸》说:“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而在科研的过程中,一个人真正要“笃行”,考验的是学习智慧与能力,这也正是苏轼“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的思想。第一个月,我在图书馆里绞尽了脑汁,却只是零星找到了几篇小文章和几点小感悟,再细致研读,发现仅有的几篇文献思想观点竟大同小异。更让我头疼的是,这些文章中的论据跳跃性很大,读完令我更加迷惑。前几次见先生,先生大致会跟我说收集材料的方法、重点与方向。再后来,先生鼓励我研读英文原著。一开始,我还不甚理解,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大多从英文翻译过来的文章,反而繁琐,不及原著读着简洁流畅、省时高效。先生布置任务时,很少给我资料,也不会告诉我太多具体细节。他只是要我明确方向,其他的都要自己去查阅。后来,我终于从大学里的接受知识型转变为研究型思路,这都源于先生“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的教学理念。

  先生为人为学严谨认真,平时不苟言笑。学生们私下里“品鉴”时,用的最多的词便是“怕”。同级的同学提起他,总是一脸的敬畏,怯生生地说:“呃,我有点儿怕他。”先生的课是规规矩矩的。他习惯面对着大家坐在第一排,先让学生自学从中发现问题,在充分听完同学的认识后再谈他的理解。

  课堂上不苟言笑的先生,私下却显得十分随和。接触多了,我甚至发现表面看起来严肃、单调的先生,其实也不乏文人的趣味。晚餐过后,先生总会习惯性地去图书馆西侧的报刊栏看看报纸。当然,惊天动地的新闻、回肠荡气的韵事,不是天天有的。不过,大大小小的贪赃枉法的事件、形形色色的社会新闻以及五花八门的副刊,多少都令人开胃醒脾,耳目一新。我想,这大概是先生多年来看报的乐趣吧。此外,每次学术问题探讨完之后,先生总会闲聊说起他学生时代的事情。他读初中的时候就确立了想要追求最高学术的理想,因为自知操作技能要较旁人笨拙一些,所以三十年来一心扑在事业和学术上。“贪多务得,细大不捐”,初来北京的我,像进了果园的猴子,各种活动都想参与,分散了很多精力。先生不忍直接打击我的积极性,会说一些身边的小故事来启迪、引导我。偶尔闲聊,先生还会跟我说起学界“大牛”们的一些逸闻趣事,颇为温馨。

  痴书于读书人而言,是最稀松平常的事。上次我去办公室找先生,一进门他就乐着让我看他刚从院图书馆淘回来的旧书。端坐在书桌前,他边笑呵呵地介绍事情经过,边拿着白色抹布一本一本拂去上面的灰尘。先生办公室有两个大书柜,每次谈话提及某本书时,他总能熟练地从书柜中找出它们所在的区域、夹层。先生的书被安置得格外整齐。有一次闲谈,我对先生说,看他的书柜、书桌,总让我想起古人说的:“一屋不扫,不足以扫天下。”先生笑着说,古人的这些个事他也不懂,不过是习惯罢了。此外,先生会把他新近看到的好论文、新论著拿给我看,所以往往我是空着手去,拎着好些东西回。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先生自己治学是如此,对我的教导也是如此。自然,先生并不总有真知灼见。然而就算想起他那些小缺点,我也会倍感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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