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语言大学毕业生 高荣唱
毕业拍照那天,阴,北京语言大学主楼广场。“好!保持微笑!OK!”终于拍完了,放下踮起的脚,我艰难地从毕业合影的大架子上往下“爬”,不知哪个学院的毕业生已经排好队等在旁边了。看看手表,我无奈地放弃了拍完合影赶回单位编稿子的打算。厚厚的学位服下,被我别在腰里的介绍信和三方协议怕是已经被汗打湿了。
校园里著名的梧桐大道上,很多本科学妹兴奋地举着自拍杆呼朋引伴地留影,而我这个憔悴淡定的大龄学姐,边走边不顾形象地把袍子脱掉,我真的已经快要中暑了。
“同……学姐,能帮我们拍张照吗?背景人越多越好!”几个小师妹跑过来,看到我手里的硕士学位服及时改口,真是聪明的小家伙。我笑着接过手机。
等她们推推挤挤、慌慌忙忙地摆好姿势,我调了调相机。“一,二,三!OK!再来一张,好!”翠绿浓密、洒下树荫的法国梧桐,学士帽攒动、熙熙攘攘的人群,青春洋溢、紧紧相依的年轻身影,透过镜头,好像有阳光流动。按下快门的瞬间,一切都静止了。
闷热仿佛离我远去,凉风也沿着额角的汗吹了起来,我好像回到了两个小时前。导师拉过我的手,开心地理了理我学位帽的流苏,还认真地回头挑选背景。明明送走过一届届学生,今天,站在教学楼前,导师反而更像个孩子,我忍不住笑了。当室友按下快门,相机里的我,一定笑得纯真。
小师妹们欢天喜地地道过谢,捧着相机跑走了,好像是要去拍图书馆前的孔子像,而我边神游边熟门熟路地晃进了办公楼。临近下班时间,毕业生大多在广场拍照,其他学生也放暑假了,空调强劲的“一站式服务大厅”显得有些空旷。“财务”“包裹签收”……我一路读着桌签,坐在了“校园网”前的椅子上。
电脑后的老师摘下老花镜:“小姑娘办什么事?”我说要把校园网账户里的钱取出来,并问要不要注销账户。她笑了:“要毕业了吧?注销账户做啥,这几天偶尔回学校不还得用吗?钱都给你取出来,下个月月初扣费不成功就自动锁定了。”我点点头应着。
“这样还能下下论文。你们这些小孩子,等上了班就没心思看论文啦。”说着,老师麻利地输入一串数字,把钱递了过来。空调好像被调高了,温度很舒服,舒服到我又走神了——本科毕业时,北语的校园网服务中心还在西南门,其他服务窗口也分散在不同的楼、不同的科室,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师却是没有变化。接过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币,走出几步,我回身掏出手机,偷偷给重新戴上老花镜的她拍了张侧影。
应聘、考试、入职、打包行李、跑毕业手续……这么久以来,忙碌和麻木是我对研究生毕业仅有的感觉。
直到这一刻,按下快门的这一刻,画面静止的这一刻,眼眶重拾了热度和湿度。是了,这所校园、这里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偷走我七年青春岁月的你们,是真的要和我告别了。我走回梧桐大道,坐在路边台阶上,静静看着被人群惊飞的灰雀。
“同学,可以帮我照张相么?”微笑着的,是一张来自异国的面孔。我笑着接过手机,“当然可以!”看看手表,是的,我还能在这里坐上一个小时,帮你们,我的校友们,为你们的人生留下母校的影子,也将母校牢牢刻在自己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