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影

　　吃过晚饭，想去街道公园散步，儿子自告奋勇陪我。

　　走出家门，桔黄的灯光幽雅、朦胧。我跟儿子一起走在小区甬路上。前边的妈妈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说说笑笑。那身影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

　　儿子这么小的时候，大概上小学三四年级时，我在中学工作，早上走得比他早。记得每次我刚走到窗户对面的小路时，他都会喊一声：“妈妈，路上慢点！”一句话的温暖，会一直伴我到学校，像最美的天籁之音萦绕在耳边。晚上他回家比我早。我刚拐进胡同，便会听见儿子喊着：“妈妈，你回来啦！”每当那时，一种深深的需要感和幸福感会自心底升腾，经久不散。儿子对我的依赖，像心头的甜点，散发着清香。

　　如今，儿子上大学了，陪我的机会越来越少，我有些惶恐却又充满希望。因为他已经长大成人，将来要有自己的生活，而母亲只能陪他走过人生路的一段。

　　儿子读高中时，我每次去学校看他，最喜欢他的微笑。只要他的脸上挂着笑，即使淡淡的，我也心情舒畅；就算他不笑，只要有着一副轻松的表情，我也心安。说到底，我就是希望儿子不管何时都能从容生活，不管何地都能活得快乐。

　　最难忘的是高考前夕我去看他那次。因为带了太多东西搬不动，我就在宿舍楼门口给儿子打电话。他从宿舍楼走出来，瘦高的身材，俊朗儒雅。不知是因为学习劳累，还是午饭后睡意恹恹，他看上去很疲惫，嘴唇干裂，有的小裂纹还殷着干的血迹。我的心颤动了一下，仿佛那小裂口不是开在儿子嘴上，而是开在我的心上，随着心跳一扯一扯地疼痛。那一刻，我难过极了。一向喜欢干净的儿子，背心有点儿发暗，稍长的头发有一小片在头顶上不规则地匍匐着，让他越发显得疲惫。

　　我想，高考临近，儿子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肯定是吃不好、喝水少，而且缺乏睡眠。如果能替儿子分担，我愿意付出一切。但是，我不能。人生路上的很多时候，痛苦、压力、选择、孤独、忐忑、忧虑、焦躁，都需要自己去体会、去承担。面对儿子，我显得无能为力，只是心软了又软，疼了又疼。我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在儿子的催促下，离开学校。

　　回家的路上，我没有了以前看望儿子后的满足和轻松，心情很沉重。儿子黯然的眼神、黯淡的脸色、疲惫的身影……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一遍又一遍地为儿子祈祷，默默地祝福他高考顺利，一如所愿。

　　十年寒窗，天道酬勤，儿子最终如愿以偿，心想事成。

　　散步的路，已经走了十几年，儿子的背影由小到大，以至于高我许多。看着我们拉长的身影，想着母子共处的时光越来越短，我不禁有些黯然。然而不管沧海如何变幻，岁月如何变迁，永远不变的，是母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