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晗
“元旦,原指大年初一,民国时改为公历一月一日。”在中国通史课的笔记上,元旦的前世今生被我这样简单地记录下来。彼时,我从北京南下到南京求学,一个远历江南的游子,此刻没有“把栏杆拍遍”的豪迈,只能在教学楼楼梯的栏杆旁复习准备期末考试。高中时,我曾经以为上了大学就不用在元旦假期忙着备考。可是我错了,高中时的我忽视了大学也有期末考。
元旦是图书馆的节日,一大早学生们便在那里排起长龙,仿佛等待进入圣殿的朝拜者。别以为这样的场景只表现了大学生热爱学习的精神。南方没有暖气,宿舍里比屋外还冷。因为图书馆开放空调,成了大家白天过冬的不二之选。当然,这里的节日从不属于我,在拥挤的并且成就了一代代“位霸”与“占座传奇”的图书馆旁,我的元旦只属于那座没有暖气的旧教学楼。
说没有暖气也是冤枉,那锈迹斑斑的暖气片就在教室的窗旁,可暖气片里正如我的肚子般空空如也,甚至连一滴冷水都没有。在秦岭淮河供暖线以南,暖气片只是个摆设。在南京长江北岸的浦口,气温很给面子地维持在零上一度。在这里,冷就如从江水蒸腾出的湿气般,穿透人们厚厚的衣物,爬进每一处毛孔,有时直接化为一场冬雨,浇得人因寒而栗。
有时教室里只有我一人复习,当暖水袋在10分钟内变成冷水袋,当热销的电暖宝因充电过长而冒出黑烟,我会神经质地打开教室里的电风扇。果然,这吊扇不会让屋子更冷,就像夏天不会让屋子更凉快。
冷,南方比北方更冷,长江北岸的南方比南岸更冷。冷,是我在复习时,脑海里出现最多的词。
元旦晚上,学生会一般都会举办点儿联欢活动,诸如设置一些小游戏。这样的“联欢”我只参加过一次,只是见到我的舍友作为组织者之一,在门庭冷落的游戏摊位前,耸着肩寂寥地瑟瑟发抖,然后我也向他耸耸肩,寂寥地离去。此时,不管是好学生还是我这样期末打突击的学生,更多都早已回宿舍继续着复习,或者带上一顶绒线帽子躲进被窝,躲开这躲不掉的寒冷。
而今的春节仍然是张灯结彩有声有色,似乎已忘却了上世纪曾经被禁止的历史,可元旦节日在中国设立已近百年,对于身处长江北岸的我而言,仍然是在寒冷中度过的普通的忙碌的一天。那一天你不会想家,不会想去哪里玩,只会想着一个星期之后怎么应付考试。
直到今天,在忙碌的工作中,我仍会忘记元旦这一天有什么不同,比如经常在元旦写稿子分不清“今年”和“去年”。我总以为,所谓辞旧迎新并不需要什么隆重的纪念,但有时,那些年那些寒冷的元旦,我和同学们学习的场景,仍会随着从南穿越北回归线的洋流温暖我的思绪,让我想起因为有了学习的时光,平淡的元旦也并不平淡。而今已回到北方的家乡,可对于元旦的印象,却更多留在了长江的北岸,停留在长江北岸的夜晚,在合上课本的那一刻,便听闻一列火车从江北向更北飞驰而去,听闻那一声向南方回响的汽笛,回响在一个异乡人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