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峰
午后,天气渐渐阴晦,阵阵寒意从窗棂门缝中悄悄地钻了进来。
我拆开妈妈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一床厚厚的棉被和一条厚厚的棉裤。看着细密的针脚和簇新柔软的面料,同事们都感慨不已:有妈的孩子真是宝。这个世界上能始终惦记着你冷暖、牵挂你安危的,大概只有妈妈了。
大家的话触动了我心底柔软的角落,心中一片潮湿。是啊,从记事起,总是妈妈垂眉低首,在昏暗的灯下飞针走线,为我们姐妹几个赶制棉衣。
秋粮入仓,乡亲们开始准备过冬的衣物。妈妈手巧,村里的婶子大娘们便拿着新布料或旧衣服,求她帮助剪裁。妈妈忙得不亦乐乎,总是等到冬天一寸寸逼近了,才有空为我们赶制棉衣。常常是我们一觉醒来,妈妈还在灯下忙碌。只见她结满老茧的双手上下翻飞,像变魔术似的,把长长的线和小小的针舞得灵动无比。缝完之后,母亲还不放心,里里外外细细检查一遍,把多余的线头剪去,轻轻地把棉衣拍得松软舒适。窗外寒风呼啸,但柔弱的母亲却凭一双粗糙的大手给我们营造了一份难得的安宁,那是任何漆黑的夜晚和凛冽的严寒都无法穿透的温暖。
15岁那年,我到县城读高中。班里的女孩子都穿着极薄巧的毛裤,唯有我还穿着妈妈手做的厚厚的棉裤,鼓鼓囊囊像一只笨拙的小熊。回到家里,我便向母亲抱怨,可母亲柔声劝慰我:“寒风刺骨,只有家做的棉裤才暖和呢。小时候不懂得保护腿,老了就受罪了。”尽管有几分不情愿,但是穿着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棉裤,即使在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里,我也感觉温暖如春。
参加工作之后,我在千里之外的城市生活,有了自己的家。但是每逢深秋,母亲总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孩子,因此初冬刚至,母亲就急切地为我送上一份温暖,一如多年以前,我还是她膝下承欢的娇柔少女。
我把母亲寄来的棉被和棉裤紧紧地拥在怀里,感受到一份别样的温暖。而母亲在灯下缝制棉衣的情景,总是记忆中最温馨的画面,一直明媚地挂在心灵的门扉上,那是任多么萧索的岁月和黯淡的时光都无法磨灭的印痕。母爱的厚度,是我穷其一生都无法测量的温暖,永远焐热着我生命中那许多的苍凉和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