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第二十中学特级教师 兰瑞平
每年都令我感慨万千的中秋佳节又来了。那轮皓月,又充满了心房,映亮了全身,也映亮了北京的万千品类和我川南的家乡。
京城的中秋节,已过了十二个。有时候临近中秋,亲戚朋友送来的月饼多得吃不完,就会抢在中秋月圆之前,选出若干盒自己认为品质最好的分送到朋友家去。
每每回到家时,我的手里还提着一盒月饼。老伴惊呼:“怎么又拿回来了!”我说是朋友回赠的啊。于是这月饼中秋前吃,中秋节晚上对着皎洁的明月吃,中秋节过后每天也吃一两个。再甜的月饼,不断地吃也要倒胃口。然而现在有些吃腻了的月饼,在我的记忆里是多么的可贵啊!
记得还在上小学时,每逢中秋佳节来临,供销合作社会在小街上的糖酒门市里陈列许多刚烤熟的月饼,香气飘溢。我馋得直流口水。那时的月饼,里面的心儿是白糖、冰糖、花生、核桃仁等拌成的,外壳儿是白面粉,表皮上嵌上密密的芝麻粒。中秋节当天,供销社还要在小街道上设几个摊分售月饼。
那时的我,由于家里太穷,很多年的中秋节都只有在卖月饼的糖酒门市外徘徊,或在分摊旁边较远处窥望,悄悄地用力嗅闻那烤熟后还冒着热气的月饼的香气……然而很多次,我都只能咽着口水走回家,一年又一年。
12岁那年中秋节的夜晚,我又到小街上月饼摊旁去嗅那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月饼的幽香。
“平平——!”一声粗犷而深沉的呼唤响起,那是母亲的声音。我心中一惊,对月饼的渴望一下子无影无踪,头皮发麻欲拔腿急回。“平平——!”母亲的呼唤又一次响起,穿透了小镇的每一个月饼摊,在小街的上空回荡。我心一凉:“完了!”一定是我出来太久,家里有事找不到我,母亲愤怒了,才那样急切地呼唤,回去免不了挨几响杆。
“平平啊——”又是母亲的声音,“你快点回家来吃月饼啦!儿啊——”
那是母亲粗犷而深沉的呼唤,那是母亲叫我回去吃月饼的呼唤声啊!
我的心于是从冰凉转为火热。母亲接二连三地急切呼唤,原来是喊我回家,去吃我一年又一年朝思暮想的月饼。
我飞快地奔回家,奔向母亲。
家里的小方桌上,一个大红瓷盘里,盛着一块大月饼!它冒着热气,飘着香馨,饼壳上布满白亮亮的芝麻。月饼被分成十小块,一家人已坐在桌旁。
“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妈妈买了个大月饼过中秋节,就等你了!”父亲说着,拿起盘中的月饼分给外公外婆各一块,然后叫我们六姊妹每人拿一块较大些的,剩在盘里的两块小的留给了母亲和他自己。于是,一家人破天荒地吃着一个大月饼,幸福地过起了中秋节。
我一口咬下自己那块的一大半,没嚼两下就急吞下肚,然后再咬一小块细细地咀嚼品味着。喷香的,酥脆之极的,甜得透心骨的月饼啊,我也终于吃到了!那月饼的鲜甜馨香,令我永生难忘。
屋外,中秋的月亮,照得地面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