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师范大学教师 曹 宁
又快到中秋,铺天盖地的月饼广告让最迟钝的人也早早感受到节日的气氛,看到偌大的月饼盒里装着几块精致的小月饼,不由得感慨,如今人们似乎吃的不是月饼,也不是包装,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习惯。
记得我小时候的月饼,常见的是五仁和椒盐的,薄脆的白色酥皮,上面点缀着红绿丝。我总是偷偷地把红绿丝吃掉,不是为了味道,单纯是喜欢那鲜艳。月饼馅对我没什么吸引力,偶尔能吃到一个半个的松子仁儿,会有一份意外的欣喜。有一回,在一个亲戚家,吃到广式的蛋黄月饼,咸蛋黄的酥软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甜腻,使得我直到如今对咸蛋黄馅的点心都有一种魔怔似的喜爱。
那会儿月饼也多是散装,最早是在老街南面的丁工程师家里见过铁制月饼盒,盒盖上奔月的嫦娥袅娜风流,让人神往。
第一次离家过中秋,是大学一年级的军训,每个人发了4只大月饼。那天晚饭后,大伙儿站在三楼的阳台上,望着月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站在我对面的女同学的面容被月光罩上一层迷离的感觉。她微微侧着头,跟我说他们高中班里的趣事。江南女孩子特有的软糯语音,令那晚的月色分外娇柔。
一个同学的爸爸骑了两个小时的自行车,带了很多好吃的来看她,大伙儿心里都很羡慕。从阳台上看着那对在操场上信步的幸福父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月华如练,我不知不觉把4块月饼都吃完了,没有吃出到底是什么味道。记忆中,有一点苦涩,一点甜蜜,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情愫。
工作以后的中秋,常常忙得身不由己,心里也没有把中秋团圆太当回事,有时是在加班中度过,有时是和几个朋友约好了去玩。父母都是开明的人,从不曾强求我在家里过节,只有姥姥偶尔有几句抱怨,我也从来不当回事。
当时只道是寻常,结婚之后,跟着先生到处走,一直没有机会在父母身边共享天伦。记得刚结婚那年的中秋,身在加利福利亚的湾区,几个留学生一起聚餐,热热闹闹地吃完一桌饭,拿出一盒月饼,一人一个,捧在手里端详了很久,不觉一滴泪就下来了。先生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一起走到阳台上,明月千里,相思难寄,想起从前的荒唐,那么轻易地抛洒可以和父母一起相处的时光,立刻就想给家里打电话。可是想想,由于时差,此刻他们应当正在酣睡,那一晚月光如匹练,千里清辉,不知妈妈有没有在梦里感念到我的殷殷思念。
今年中秋与国庆赶在了一起,长假买票成了大难题。我早早地开始打电话订票,试了十几遍,总听到该车次已经没有票的提示,硬着头皮,屡败屡战,终于给我买到能在中秋当天回去的车票。兴冲冲地去取票点取票,队伍都拐弯排到大街上了。拿到票的,都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喜色,也有不少人排了长队还是一无所获。排在我前面的3个小姑娘,不惜请了假,被扣了工资来排队,还是没买到回家的票。我拿票的喜悦也顿时消散了许多。
团圆明月,中秋佳节。在同样的月光下,还是有很多人,只能心托明月,遥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