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迪
柳岸,艳阳,丁香花落。
婆娑起舞的柳叶下,我不禁伸手去遮挡那耀眼的朝阳。在这目光的远远近近之间,一片玉洁的花雨叫人看得凝神,望得专注。想那谷雨时节的纷纷雨露还未如期,这暮春的光景就已渐渐溜走了。也不知这如一夜飞雪压满枝头的丁香,是怎么又萧萧而落了。然而,或许正是它的匆匆易逝,才这般惹人顾怜。
落英缤纷之间,拾一叶花瓣于掌心,晶莹得令人心悸,唯恐其真如冰雪般在这温暖中消融。是不愿让这恍惚间的花开花落稍纵即逝吧?还是不忍随心忆起那荏苒如梭的峥嵘岁月呢?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知故。”光影流年,在宇宙的时间与空间中,作别故地,我们总是爱感怀伤时。
从2008年9月1日算起到今年6月20日,4年,1389天,33336小时。它很长,在起初的那一天,我毫无顾忌地享受着它的悠然惬意;它很短,在临至尽头的这几天,我恍惚间掰着手指倒数计时。当这倒数的时间算起来越来越容易的时候,当我发现这暮春的光景已匆匆地溜至立夏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们真的要毕业了。
毕业,是我们不忍言别的主语;毕业,是我们无奈慨叹的谓语;毕业,是我们不愿启齿的宾语;毕业,是我们不想脱口而出的定语、状语、补语。当“毕业”不容妥协地成为我们言语间的常用词,我们是应该痛恨时间,还是需要感谢光阴?
逝去的韶华淹没在彼此的朝夕相处之中,对母校的那一份留恋就像是昔人自幼辞别的故乡。这避风的港湾,是无与伦比的安逸,但当离开过后,却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可以驻足流连,却不可永久地忘返。想那柳七郎于“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而这如故乡般的母校里,虽没有“杨柳岸、晓风残月”,却挡不住那丁香花瓣零落成泥,香芬如故。正是这零落成泥却依旧的芬芳,在各奔天涯海角的你我之间种下了一份难以割舍的牵肠挂肚。
这牵挂令彼此幸福,这幸福便也愈让彼此牵念。我想,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吧,又何苦再去迁怒于时间呢?时间,本就是一步一步、毫不怠慢地悄然前行的时针,是缓缓迈步、稍不留意就一跃而过的分针,是滴答滴答、一刻不停地向前奔跑的秒针。我恨这时间走得太快,却要感谢光阴让我们相识;我恨这时间不等我们停留,却要感谢光阴让我们有缘相知。只是,在离别面前,我宁可一叶障目,也不愿相信这“天下大势,合久必分”。
丁香花落,我可以拾起片片花瓣,却再难拾起逝去的韶光。而那韶光就像散落的花瓣,即使碾作尘泥,也依旧香芬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