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枫

　　这座城市的春天似乎已经开始了，虽然我还不大觉得。立春已有些时日了，没瞧见屋檐下有燕子清脆的呢喃，但是早有三两只喜鹊落上枝头，唧唧喳喳叫开了。日光经历了一个冬天的瘦身，这会儿又开始蕴蓄其能，日渐肥硕丰润起来。一切都在发生着，叫人怎么能无动于衷？周作人说，春天是官能的美，要去直接领略的，关门歌颂一无是处。纵然，花朵和绿叶羞答答的，一时间还不愿露出芳容，去屋外溜达还是比在屋里待着来得亲切些。

　　我的关于春的经验，大多是与游走相关的。屋外阳光温暖适宜，适合慢慢悠悠地打发光阴。避开车马喧嚣的侵扰，沿着街心花园的一条小道缓缓踱着步子，路边的草木还未完全褪去萎黄的颓靡之气，不过看得出来，有几分绿的冲动，似绿非绿的神韵活灵活现。脚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硌得脚痒痒的，很像我小时候光着脚丫站在老家的小河沟里戏水，胆大调皮的小鱼啄我的脚，痒酥酥的，好不亲切。

　　春天里，这座城市多风，有时候还带来一阵沙尘暴，清丽的天空被染得灰黄浑浊，很叫人难堪。不过，大多时候，风还是温软柔和的。风一吹，要不了多少光景，柳絮就会钻出来，各种花儿草儿也会悄悄地睁开惺忪的睡眼。在这样的情境里一触到风，不经意间就想起电影《立春》的开场词：“立春一过，实际上城市里还没什么春天的迹象，但是风真的就不一样了，风好像在一夜间变得温润潮湿起来。这样的风一吹过来，我就可想哭了。我知道我是自己被自己感动了。”

　　春天里，总是要有风的，风一拂过，春天就开始一步步深入了。风细日朗，漫步在清幽静谧的小道上，任凭心绪肆无忌惮地悠游徜徉，无羁无绊，美哉妙哉。就在我陶醉其中时，陡然听到孩童的几声啼哭。原来，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儿的一串气球没捏紧，倏地一下飞走了。还好，牵着女童玩耍的少妇手里还有风筝，轻轻一跑，春风带着风筝飞上澄澈的天空，女童攥紧大人手里的风筝，咯咯地笑个不停。童年是没有忧伤的，即使一时恼了、哭了，没一会儿就好了。少时，我和弟弟在春天里也常放风筝。放风筝就是跟春风握手，跟春阳拥抱，疯够了，玩累了，大汗淋漓地披一身春光回家，晚上睡觉时做梦都带着馨香和甜味。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教我语文的傅老师说过：“风筝是春天高飞的梦想。”

　　一个在这座城市漂泊多年的友人发来一条短信息，“梦想总是遥不可及/是不是应该放弃/花开花落又是雨季/春天啊，你在哪里？”她说听到这句歌词让她数次泪流满面，“每年的春天一来，我心里总是蠢蠢欲动，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是春天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今年的春天会不一样吗？”我不知道怎么回复她，但我一直相信春天就在身边。恰逢少年，天地也要骄纵三分的。长辈们说，生命是怎样浸润长成的，过一个春天就知道了。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