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亦佳

　　雾气浓重，日光朦胧。在这样一个冬天的午后，我独自坐在一间不大的教室里，望向窗外，建筑、广告牌和树，一切都隐藏于这片朦胧中，看不清轮廓。暖气悄然无声地提供温暖，偶尔会有一阵小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吹走困倦。这里安静得我可以听到自己写字的声音。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我突然想到一年前的冬天，也是这个时候，当我还在高三。每个周末我都会到教室自习，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大多情况下只有我一个人。我会选择窗户旁边的座位，挨着暖气，脱掉厚重的大衣，接一杯开水用来暖手。走在宽敞明亮的走廊里，左手边就是落地窗，可以看到街上过往的车辆。

　　那时候我就常常想啊，这么好的周末，学校旁边就是西单，我怎么就不能像那些行人一样四处逛。或者，就让我好好睡一觉也可以啊。

　　这不过是自己的小抱怨。等我接完热水走回教室，所有思绪统统回归，我进入到另一种状态。语数外，理化生，我有着现在无法想象的效率，完成大量的习题。一套接一套的卷子，改错，再总结积累。背东西的时候我会默念出声音，除此之外，就只有写字的声音，书页卷子翻动的声音，杯盖被扣紧的声音。

　　春夏秋冬，松树始终挺立在高三楼和实验楼之间。被阳光照耀着的，被积雪压弯了的。还有斑驳的树影，伴随太阳的移动换着位置。

　　雪天。你知道吗，上一个冬天，北京下了十场雪。我曾经和最要好的朋友说过，如果今后我写怀念高三的文章，一定要把这句话写上。真的，几乎我们所有人都会记得那个冬天，那许多个雪花纷飞的日子。记忆中那是下雪最多的一年，我们开玩笑说，老天都觉得高三的日子太苦了。我们小心翼翼地在雪地上留下脚印，咯吱咯吱的声音还回响在脑海里。打雪仗时的疯狂是压抑许久后的短暂释放。还有那个因为大雪阻碍交通而延长一天的元旦假期，我偷偷跑去看了《阿凡达》。

　　晚自习结束，大家一起走过操场；周日晚上集体补物理，三三两两讨论志愿，畅想那个梦寐以求的夏天；最后一次班会上的加油鼓劲……

　　我都记得。

　　后来我们毕业了，大家一哄而散。青春就这样散场。我还想再和你们一起哀怨地大声抱怨之后认真地做一份理综卷子，我还想在短暂的课间操再和你们一起去操场跑步，我还想再和你们一边较劲一边努力一边进步。我还想……

　　我终究还是落入俗套地写了这样一篇怀念高三的文章。一个朋友曾经说过，我们怀念高三，不是因为它有多好，而是我们回不去。其实，我未曾想过要回到高三，但我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己对那段日子的想念。之所以想念，是因为那时候我真的在用心生活，过好每一天，那种状态下的自己，大概时刻都在实现着价值，履行对自己的承诺。当时不觉得，如今转过身回头看，才发现，一路走来，一切都是那么珍贵。

　　我一直认为，人可以怀旧，但不能恋旧。我们不能始终活在过去。那么，就让怀念变成动力吧。让现在的每一天都值得被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