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素芬
细雨纷飞,天阴冷阴冷的,手藏在衣兜里不愿往外伸,絮叨中细瞅一下日历,哦,难怪,就要冬至了。蓦地,尘封的记忆之门被打开,呼啦啦地,过往冬至这天的情景如无数碎片飘到眼前。
冬至,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开始粉墨登场,也即农谚中所说的“进九”了,当然,距春天也不远了。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自古以来,各地的人们在这一天,都会认真纪念一下这个特别的日子,用各种方式祈祷在严冬里驱寒保暖,有吃汤圆的有吃水饺的。而我们这儿家家户户都会煮上一大锅由糯米、南瓜、红豆合成的红豆糜。
早在夏末初秋,祖母会盯着草堆上那只品相最好看的红色大南瓜未雨绸缪道:这只南瓜摘下后不要动,留到过冬至那天煮红豆糜。
在我们的期盼中,冬至如期而到。头天晚上,母亲先将芦苇或是棉花秸子等特别熬火的柴火抱进家,然后,母亲会将早就准备好的糯米淘净,再把红豆泡上热水,然后将放在墙角的等候已久的大南瓜剖开,切成薄片。
我们的心中漾满了快乐,叽叽喳喳中带着甜蜜的希望进入梦乡。第二天清早一睁眼,我们迅速起床,飞快地来到厨房,大铁锅在咕嘟咕嘟地叫着,满屋子弥漫着豆糜的甜香,氤氲中只见锅塘里的柴火映红了母亲安详的面颊,那是一幅我多少年也忘不了的幸福画面。
终于,一碗碗红豆糜上桌了:橘红的南瓜、乳白的糯米、鲜红的豆子,真是色香味俱佳。细心的祖母还会从一只祖传的蓝色瓷罐中舀出几勺红糖分给我们,品尝着香甜粘软的红豆糜,我们的每一个味蕾都兴奋得在舌尖上跳舞。
吃完豆糜,周身暖暖的,好像一冬的严寒都被驱走了。祖母念叨着:阴阳一个道理,先人也要过冬了。然后在米箩中放上斤把黄豆,让我们放学兑换点豆腐带回来。这一天,遇到小伙伴,必定要交谈早晨吃豆糜的盛事。那是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有的人家实在不能凑出糯米,就用粳米或其他代替,但冬至,带给伙伴们的欢乐,是相同的。最后,大家意犹未尽地一致说道:要是天天过冬至,天天吃豆糜,该多好啊!
这天,在外工作的人也要设法回家吃团圆饭。中午,家中除了豆腐,还要特别准备几个菜,饭前先给故去的亲人烧纸钱,叮嘱他们备好衣食过严冬。
至今我还能感受到在这古老的风俗里藏着的绵绵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