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学生 张棽玉
拿到通知书之后,我恍恍惚惚想起过去许多事情。想到小时候放孔明灯,在灯面上歪歪扭扭许下的愿望——北京大学;想到初中老师曾一脸笑意地看着我:“这孩子是考北大的好料子”;想到在高中入学教育上,考上北大的学姐回校宣讲时在台上神采飞扬的模样,在我心中种下了种子;想到求学路上曾经历的挣扎迷茫,以及获得的期许与幸福——在这样的路上,我终于成为今天的我。
第一次转折:从年级百名到年级第一
听过有人这样评价我:“她一直不是最优秀的,但她一直在进步。”我喜欢被这样评价。的确,虽然无比想亲自去看看北大的“一塔湖图”(即博雅塔、未名湖和北京大学图书馆)是怎样的胜景,但不同于许多从小卓越到大的同学,北大于我,在很长时间里都是遥不可及的梦。初中时期的自己似乎并不太在乎成绩,甚至没有考进过年级前20名,3年里龟速进步,只是在偶尔考进全班前五名的时候会很高兴。
高中学习与初中千差万别。当我还在延续着初中阶段的“佛系”学习状态时,第一学期末尾,我的成绩滑落到年级百名。十几岁的少年似乎从不缺少改变的契机,生活里处处是“走出舒适圈”的告示牌。高一寒假,我几乎没有学习,疯玩一个多月之后,开学揣着一书包空白的作业和自以为是的“勇气”走进校园。那次开学考试,我中学时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排行榜上倒着向上才找到自己的名字。那一天,我的盲目自信被击垮,再加上班级调整,我面对着新的同学,陷入学业与生活的双重困局。
后来最为自己骄傲的也正是那段时间,因为在那之后不久,第一次测试,我考了年级第一。
第二次转折:在身边人的劝阻下“忽然”选择转入文科
关于高一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许多消磨掉的时光已被清扫殆尽,但我决不会忘记那些挣扎与坚持的日子、那天出了成绩之后的震惊与雀跃。在考了学校理科第一名时,我第一次感觉自己遥遥望见了最高学府的门槛,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有这样的潜力。那个关于北大的梦,也许并不是虚无缥缈的。
此后,我连着几次保持在年级前几名,也因此极其幸运地获得了一个高中生访日代表团的名额。那是我高中生活里最快乐、最放松,也是成长最快的10多天。生于西北小城的女孩第一次走出国门看到更大的世界,和另一个国度的同龄人谈笑风生,可当问及“梦想”,我却语塞了,于是开始试着重新审视我的高中生活、重新规划我的未来。
我因此有了高中生活第二次转折。升入高二,我在身边人的劝阻下“忽然”选择转入文科。我不再恐惧别人可能会说些什么,因为我变得更强大了。我思考了一万次,也下了一万个决心,既然要选,就选我最喜欢的,哪怕它是最难的——我要考北大,我要进中文系。我知道名额很少,但那又何妨,高一的经历使我不再畏惧挑战,哪怕这挑战看起来那么艰巨。
对于我而言,一直记着有这样一句话:敢于去争输赢,才是一颗少年之心。
于是放手去争这“输赢”。刚进文科班,一切都是陌生的,我甚至面临着别人政治轻松考上90分,而我几乎不及格的僵局。转文之后的第一学期,面对种种新的问题,我的成绩并不算理想,只是在前十名徘徊。又一个寒假到了,并且前所未有的漫长。此时的我仍对高一的冬天心有余悸,无法容忍自己再过一个那样的假期。三个月里,在学习课程的同时,我读了十几本自初三以来想读却没有时间研读的书。
在这期间,我更加坚定了选择的初心——北京大学中文系。有人开玩笑说它是“宇宙第一中文系”。的确,我在书里看着大师们留下的成果,循着他们的脚印上前,怎能不想去他们亲手打造的“圣地”看看。我想要在此求学,徜徉于书海,也想要追随前辈们的脚步,为中华文化的传承与发展贡献我的微薄力量。
高中的第二个寒假也许是我对高三的蓄力,又一次加深我对中文系的向往。毕业之后,同学们说起自己高三的种种坎坷,这个时候我却只能迷茫地摇摇头。回忆高三无尽的考试与枯燥的复习,我能想到的无非是成绩像潮水起起落落、情绪偶尔崩溃重建、很多个无法入睡的夜晚一遍遍回忆某篇描写北大中文系的文章、冬天凛冽寒风中想起那页散文里在炉边画土豆的汪曾祺……我无法清晰忆起高三时身边发生过什么、自己学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有高考之后收拾书房时,地上散乱的书和笔记告诉我,高三已经过去了。我想,这才是我最心无旁骛的时候,因为已把最重要的事情尽力做到最好,所以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都无需在意。
出成绩那天的情境至今回忆起来像是一场梦,过去3年的选择、质疑、期望、鼓励,全都找到了答案。我喜欢长跑,回望过去的一切,我像是站在6年前第一次跑三千米的跑道:并不漂亮的起步、死死咬住的中程、慢慢超越一个又一个对手、从来没有成为领跑者,但是坚持到了最后,跑在了最前头。